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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剧票界文化论文集-南京市政协委员票友景佩苏
发表时间:2015-12-28   浏览次数:1263次
京剧票界文化论文集--学习余派唱腔的几点体会


  南京市政协委员票友景佩苏


  忆儿时,家父有时邀约三、五亲友来家唱京剧,当时我还不懂戏,记得有一次曾问舅父,怎么你今天唱的“我好比”不是上次唱的“我好比”?彭表兄在一旁解释说。上次是“探母坐宫”中杨延辉唱的一段,今天是“文昭关”中伍子胥唱的一段,所以不一样。此后,在收音机旁听京戏的次数慢慢多了,1956年过春节时的一台“四郎探母”,李和曾、张君秋、谭富英、马连良、奚啸伯、陈少霖、萧长华、马富禄、尚小云、姜妙香、李多奎等名家均参加演出,我挨着收音机听到深夜,坐宫、出关、见弟、见娘诸段还清醒,到回令便瞌睡连连了。


  这时余叔岩大师才去世十几年,老戏迷对余派称颂备至,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到自己步入耳顺之年,行将退休,也想找一个休闲项目。恰好在一次市政协的视察活动中,与资深票友毛琪大律师聊到这一话题,毛说,我们政协就有一个京剧联谊会,欢迎你来参加。在加入联谊会后,才正式上琴唱,可以想见,一开始连基本的字、音、腔、板眼都不准,更不要谈尺寸、气口等等了。省戏校唐老师曾问我喜欢哪一老生流派,我说早年听戏,我很欣赏余派。唐老师肯定了我的选择并谈了些具体意见。


  在确定方向后,几经努力,觅到了余先生一生所录的十八张半唱片的CD,购回了范文硕操琴的十八张半唱片的伴奏,票友马玉琳送我余派老生唱腔的复印件,真是得益匪浅。我女儿通过网上淘到了研究余派的有关著作,对学余有了更深刻的理解。通过一些年的自我学习加上资深票友和琴师的点拨,对学习余派唱法有一些初步体会:


  1、立音:余腔的特点之一是清刚,这在早年百代与高亭公司录制的十二张半唱片中尤为明显。如“战樊城”中“一路平安早到京”的“早”字,“捉放行路”中“听他言”的“他”字,“空城计”中“我本是”的“本”字等等。这种立音唱法直接将该字唱到5,好比平野上一座孤峰拔地而起,有壁立千仞的感觉,所以称作立音,是余腔的一大特色。


  还有一种与立音相近的唱法,但该字起音稍低,经一小腔过渡后再转为高音。如“珠帘寨”中“刘关张结义在桃园”的“在”字,“捉放行路”中“贼是个”的“个”字。王庾生先生在《京剧生行艺术家浅论》一书中将它列为与立音有别的亢音,王思及先生则将这两种唱法称为“干拔劲”。什么是干拔,我想看过NBA球赛的都能很快理解。


  2、脑后音:这是要运用头腔共鸣的一种唱法,在两种情况下用得较多。一是衣齐辙的字,众所周知,这一辙口对老生是较难唱的,不易唱响亮,但余先生唱得极好。如“珠帘寨”中“刘关张结义在桃园”的“义”字与“关二爷马上呼三弟”的“弟”字。二是古典诗词中庚青韵的字,在京剧的十三辙中将其归入人臣辙(这在拙文“从‘影’字的归韵探讨十三辙的两种分类”中已经述及,此文已在《京剧票界》刊出),在唱这些庚青韵的字时,宜用脑后音。如“搜孤救孤”中“来年必定降麒麟”的“麟”字,“白虎大堂奉了命”的“命”字,“乌盆记”中“老丈不必胆怕惊”的“惊”字等。余派擅长唱人臣辙,特别是其中庚青韵的字,更有余派的脑后音特色。


  3、苍音:余派的低音有时唱得有点沙涩,显得苍老、深沉,用以表达剧中人的稳重、老练。如“上天台”中“你我是布衣的君臣”的“臣”字,“战樊城”中“我一心坐定樊城镇”中的“樊”字等。之后杨宝森先生唱腔中,很多运用了余派苍音唱法。


  4、音域宽:余派的唱法可谓上天入地,高音立,中音堂,低音苍,有些唱段音域极宽,我初学时根本不敢去碰。如“探母见娘”中“老娘亲请上受儿拜”一段,西皮低到2,高到6,跨了十四度音。“沙桥饯别”的二黄唱腔中,同样低音为2,主音高到5,倚音为6。“鱼藏剑”唱段中,低音为5,高音唱到1,难度都很大。


  一段时间以来,可能受小冬皇王珮瑜的影响,女票友唱余派老生的比以前多了,感到部分女士高音能上去,但偏柔弱,刚劲不足,而低音有点沉不下来。


  5、反切:这是在拼音字母问世前的一种汉字注音方法,用两个字来注音,第一个字的字头和第二个字的字尾连读而成,如:嚣,虚娇切,我家还有一本商务印书馆的旧版字典是用反切注音的。余先生将反切方法化用到唱腔中,如“搜孤救孤”中“赵屠二家有仇恨”中的“家”字,余先生唱成“几--呀”,“沙桥饯别”中“大唐国号”中的“国”字,唱成“古--屋”“空城计”中“官封到武乡侯”的“乡”字,用反切唱法唱成“希--央”,其效果就和别的老生流派显然不同。


  6、喷口:余先生善于运用气息和嘴劲,从字头开始以致将整个字喷射而出,唱段中多次出现,不胜枚举。如“分”字,见诸“空城计”(鼎足三分)、“搜孤救孤”(回龙,两离分)、“战樊城”(拆散我兄弟两离分),又如“空城计”中“访姜尚”的“尚”字,“搜孤救孤”中“哀求娘子舍亲生”的“生”字等等。


  7、尾音上扬:在句末一字的收腔归韵中,余先生常使用尾音上扬的唱法。如“搜孤救孤”的两个唱段中,有许多上句的收腔是尾音上扬的,如“性”、“恨”、“定”、“后”、“计”、“问”等字,记谱均是12。又如“捉放行路”第一句的“心惊胆怕”,“怕”的收音是23。还有“耍锏”一段流水中的“马”、“大”等字,都是尾音上扬唱法,给人以精神一振,神采飞扬的感觉。


  8、干净:余先生的唱法不拖沓,不唱拉警报式的长高腔,收腔干净利落,给人以简洁明快之感,范石人先生称之为“惜音如金”。如“搜孤救孤”中“无奈何我只得双膝跪”和“手执皮鞭将你打”的句末行腔,并不故意扳慢,唱来有似蜻蜓点水之感。


  自己学习余派唱腔,是从以下几方面努力:


  1、认真听碟:我买的碟子是中国唱片上海公司出版的菊坛大师余叔岩**珍品,是经过技术处理的CD碟,音质较好,经常作为法帖反复地听,犹如学行书必称王羲之的兰亭、圣教一样。


  2、揣摩曲谱:某一唱段在初步能唱后,便对照余派老生曲谱寻求唱得规矩,进而仔细琢磨一些细节,如倚音、擞音、小腔等等。


  3、研读论著:几十年来,研究余孟的论著极多,甚至还有研究余叔岩琴师李佩卿技艺的文章,这都是前人学余的经验之谈,给自己以很大启发。


  4、切磋交流:在我的戏友圈子中,既有科班的专家,如省京的翁导、省戏校的唐老师、市京的谢老师等,也有资深票友。我抱着虚心求教的态度去问,各位也常给我以不少指点,有时还主动指出我在字、音、腔、板眼、尺寸、气口、嘴劲、韵味等方面的不足,使我直接受益,有所进步。


  余派唱腔中正平和,儒雅从容,博大精深,余先生不少演唱技法如硬擞音与软擞音的交替运用、快速的小腔、装饰音的技巧、吐字的严谨等等,还需要自己在今后进一步努力,不断深入学习。


  上述看法不妥之处,谨请戏友斧正。


  余叔岩与票友


  上海大学教授文化学者胡申生


  京剧须生一代宗师余叔岩,本梨园世家弟子。祖父余三胜,为清道、咸间老生巨擘;父亲余紫云,亦为旦角之翘楚。余叔岩幼承家学,于垂髫之年即以“小小余三胜”之艺名饮誉津门,迨师事谭鑫培后,终成谭以后生行巨匠。余氏之成就卓卓,固与家学、师承和个人对艺事之苦心孤诣的专研有关,然纵观其一生,与京剧票友也大有渊源。


  首先,余之谭腔,受之于名票传授良多。**元年,余叔岩倒嗓修养期间,投之于谭派名票陈彦衡门下,学习谭派唱腔,先后习得《托兆碰碑》、《琼林宴》、《失空斩》等戏。平时又由陈操琴吊嗓。经过一段时期严格而又循序渐进的说腔吊嗓,余叔岩的唱腔由以往的杂芜渐趋精粹,嗓音亦逐渐恢复。后经过陈彦衡介绍,余叔岩又先后到名票晏明允和四川人李淮家办的堂会上演唱。在李淮家,余叔岩的《失空斩》被安排为大轴,陈彦衡亲自约请了那些和谭鑫培配戏多年的老先生如黄润甫、金秀山、鲍吉祥、李顺亭、王长林等分饰马谡、司马懿、赵云、王平、老军。这两次重要的堂会戏,都是由陈彦衡亲自为余操琴。通过这些演出,余叔岩的名字逐渐引起社会上爱好谭派的观众注意。以后余叔岩又逐渐向陈彦衡学了《捉放曹》、《洪洋洞》、《定军山》、《战太平》等二十余出戏。在陈彦衡的精心培养下,余叔岩技艺大进。直到1915年余拜入谭门后,还经常受到陈彦衡的指点。此外,余叔岩还从另两位谭派名票红豆馆主(溥侗)、王君直学唱,他向红豆馆主学了《搜山打车》、《别母乱箭》等昆曲靠把老生戏。在余叔岩的艺术发展道路上,这几位票友功不可没。


  其次,余叔岩与京剧票房有着密切的联系。**初年,余叔岩应樊棣生之邀,加入北京最负盛名的票房春阳友会,经常同樊棣生、世哲生、林铁甫等票友切磋技艺,又常在浙慈会馆借台练戏。在此期间,除唱《落马湖》、《翠屏山》、《安天会》等武戏外,余叔岩还刻意追随谭鑫培。一天,他票戏演出《天雷报》,颇见精进,谭鑫培看了以后回家对儿子小培说:“你守着我不学,你看余三(叔岩)这小子多有心胸!”另据赵桐珊回忆,余叔岩莅沪期间,也曾到被称为上海春阳友会的“和鸣社”票房练功和票演。


  其三,余叔岩还结交了大批酷嗜京剧的文人。他早年与湖北名士陈农先往来密切,又从天津名士魏铁珊学习书法和音韵。文人哈汉章、张伯驹等是“范秀轩”(余叔岩之书房名)座上常客。他又与**国画家于非闇义结金兰。20世纪30年代,余叔岩与张伯驹合作,写成《乱弹音韵》一书。1937年,张伯驹40岁寿辰时,在隆福寺会馆票演《失空斩》,余叔岩为张伯驹配演王平一角,成为菊坛佳话。论者多称余叔岩演唱做表细腻,大有俊逸之风,这与他长期与文人墨客相处是分不开的。